近日教育部通知,今年中央部門高校、地方“211工程”高校將面向農村貧困地區定向招生5萬人,這讓寒門學子這一群體再次走入公眾視線。
都說農村地區學生考入重點大學不易,可進了大學之后,他們中很多人的校園生活也并不像憧憬中的那樣美好。農村文化、教育與城市的差異,自身物質條件與同學家庭背景的落差,農村生活習慣與城里孩子的不同,這些林林總總的不適常會在不經意間撥弄著他們敏感的神經……
經濟差異 “我始終走不進他們的圈子里”
采訪貧困生,更多的時候是被拒絕的,一直以來,許多寒門學子并不愿被扣上“貧困生”的帽子。為了融入集體,他們努力讓自己顯得不那么貧困,但經濟上的窘迫,又常常讓他們感到自卑而沉重。
小勤來自漳州農村,家里靠務農為生,“我爸自己挑菜到縣里賣,忙了一早上經常只賺幾十塊,生活不容易”。考上大學那天,小勤感覺自己馬上就要開始一段充實而美妙的校園生活。“起初還挺好,雖然我沒電腦,但舍友會邀我一起在他們的電腦上看球看電影。”為了不讓大家瞧不起,小勤還放棄助學金的申請,并以體驗生活為借口,在外兼職賺生活費。“可后來,他們總提議要交錢集體活動,要么出游、看電影,要么吃排檔、唱歌,我實在消費不起。”慢慢地,小勤成了舍友口中那個“不合群的人”。“經濟基礎差太多,就注定了我始終走不進他們的圈子里。”所以很多貧困的“小勤”們就這樣無奈地漸漸變得形單影只。
見識不同 “有些短板經常讓我感到自卑”
雖說只是小小的大學宿舍,但貧富差距卻總能在這個空間里制造些微妙的氣氛。除了經濟上的貧富外,精神層面見識的寬窄也是重要的“誘因”之一。
大三學生林詠梅在上大學前,從不知道什么叫“模擬聯合國大賽”,身邊也從沒有人真的出國游學過,“可我們宿舍其他幾個女生都懂,她們聊起這些高大上的話題時,我只好默默走開”。林詠梅說,她“走開”的次數多了,舍友就察覺出了她沒什么見識。“她們總刻意地跟我解釋,搞得我好像是個另類。”
和林詠梅一樣,小勤也對此前發生在這個大城市里的很多事情感到陌生。“剛上大學時,我為自己能來到這個城市而激動,可新鮮感退去,你會發現它不屬于你,你也無法融入它,因為你沒錢,你無力享用,有的東西則是因為你并不擁有那方面的素質。”
采訪中,一位國家助學金申請者說,“我常常能在這個原本讓我憧憬的環境里看到自己的短板,而這些短板經常讓我很自卑”。
習慣差異 “斤斤計較”其實另有原因
寒門學子自卑心理的產生,有時還直接來自同學毫不避諱的嘲笑。
“我不太標準的普通話成了他們模仿的對象,我的穿著總會引來其他舍友嫌棄的評價,我的作息還直接導致我被排擠,后來換到了另一間宿舍。”李同學在大學里經歷的這些,讓她只能寄希望于通過埋頭苦讀來努力改變未來。
可是到了新宿舍,李同學的舍友還是這樣評價她:“斤斤計較,什么都要算得很清楚,比如她不愿和大家合買衛生紙,可能是因為她經常早出晚歸用得少怕自己吃虧,有一次她甚至拒絕平攤電費,理由還是她的早出晚歸。”可是沒人知道,李同學這么“斤斤計較”是為了替她殘疾的父母省錢。
林詠梅說,在別人眼里,貧困生好像就不該吃肉,不該買新衣服,連談戀愛也會被說三道四。“貧困生也是人,請不要站在高處對我們指手畫腳。”
觀點寒門學子需要更多友善寬容
心理學研究認為,越是感覺到不足的地方就越容易敏感,雖然這些不足并非其個人造就。
采訪中,林詠梅的輔導員說,成績優異但家境貧寒的學生,往往外表看似自信,實際上內心極其脆弱,他們容易將同學間無意的對話敏感地解讀為別人對自己的輕視,更別說要讓他們去承受一句肆無忌憚的嘲諷了。所以,情感脆弱的寒門學子大多性格內向,往往不善交際。
而之所以農村學生會產生這些特有的心理或性格,和他們來到大城市所要承受的變化有關。比如,此前在農村他們往往只是死讀書,而如今的舍友卻一路都在被強調素質教育和全面發展;他們有可能會在穿衣風格、花錢觀念或生活習慣等方面與城市文化格格不入……
要適應這些變化,需要一個過程,這過程中除了個人的因素外,外界環境是否友善和寬容也顯得格外重要。
在許多人看來,農村貧困生進入高校后所產生的心理方面的問題,是一個復雜的綜合性問題,純粹地靠心理輔導或小范圍的物質資助,其作用相當有限。有一種觀點是,最終的解決方案還是要靠來自政府的制度安排。(記者 梁靜/文 梁張磊/圖 實習生 汪雅蓉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