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場優劣莫辨的培訓
劉浩借遍了自己的朋友圈,只籌集到1000多元,他先把這些錢交給了培訓班,但距離5000元的總費用還差得遠。劉浩“實在沒辦法,最后借到家里去了”。但無論劉浩怎么跟父母闡述課程有多么好,他們都不信,還說劉浩被騙了,勸他不要再去參加培訓。
“我是堅決要去,篤定要去,都鬧到了和父母斷絕關系的地步。”現在的劉浩被一個月前的自己嚇了一跳,他已經不想再去參加培訓,“唯一的感覺,就是當時被洗腦了”。家人幫他還上了向同學借的1000多元,劉浩慶幸自己沒有借更多,“5000元好多啊,還不起。”
現在劉浩看清了晨讀“社團”的實質:一步一步給你推銷培訓,課程費越來越貴。
一些高校學生反映,有的營利機構以學校社團的名義,在高校中組織晨讀活動的現象出現在多個不同省份。他們的真實目的各不相同,較為常見的是借晨讀來推銷培訓班。這些機構首先會培養一批“種子”學生,以學兄學姐的“過來人”身份吸引新生,宣傳集體晨讀的好處,有些“種子”學生還以自己作為宣傳范例;隨后,在集體晨讀活動中,培訓的真實目的才會逐漸“暴露”。
有些晨讀“社團”里,不是每個人都想為培訓花錢。這些同學會被晨讀“社團”組織者一對一“談心”。從家庭狀況開始聊起,到學業、社交、生活,甚至性格,學長學姐的“話療”就像人口普查,把每個人的家底都聊個透,再“對癥下藥”。胡舟記得,農村背景的學生是晨讀“社園”的重點“約談”對象。“你內向、不自信,他們就說,來了這里你就能更有勇氣,能認識新朋友;你家庭條件不好,他們就說你要學習如何講孝道報答父母……”
吳越報名的英語培訓機構還為學生提供體驗課,“如果去體驗了但是不上,工作人員就瞬間變臉”。因此,包括他在內的不少同學都報名參加了后續5500元的暑期培訓班。
于是吳越開始了連續20天、每天從早至晚近12小時“聽對話、講析對話、背對話”的生活。“每天都是在瘋狂練對話,最后受不了了,壓抑,太壓抑。”他索性逃了最后幾天的課。為此,他還有點愧疚,“培訓費是爸媽給的,他們都很支持我,可沒想到自己學得并不好。”吳越坦言自己因性格內向,不喜歡“表演”的學習模式。不過,他認為自己在這里也算是有點收獲:“在臺上展示過幾次,有自信了,起碼敢上臺了。”
吳越所在的學校位于大學城內,據他所言,參加該培訓班的都是附近大學城的學生。他沒有了解過授課老師來自哪里、有無資質,“就是覺得晨讀的那些‘小老師’們都學得很好”。和“小老師”們相比,吳越覺得自己的學習成效并不明顯。“學習效果因人而異,也要看學習方法適不適合;不過不管怎么說,或多或少還是有一點幫助的。”
吳越的同學張超,在學兄學姐的“圍攻”下“服了軟”,“頭腦一熱”交了5888元的寒假班培訓費,但第二天就后悔了。當他提出退課時,培訓機構卻以“名額已預定”為由拒絕退款。當時是8月,距離寒假班的開班時間還有近半年。
目前,中國青年報社與螞蟻金服正在聯合舉辦“掃雷行動——金融消費者保護計劃”,將在全國各地的100所學校舉辦互聯網金融安全知識講座。互聯網金融安全媒體講師團成員、《中國青年報》天津記者站記者胡春艷曾采訪過天津數百名學生遭遇“培訓貸”事件,她在講座中指出,在這個案例中,大學生參加培訓,用個人名義貸款交培訓費,無法定性為培訓機構詐騙,因為培訓機構確實提供課程。由于資質問題,這些培訓機構大多不是在教育監管部門注冊,而是在工商部門注冊,因此難以對課程質量的好壞進行認證。因此大學生在遇到課程質量低的問題時,想退款也非常困難。
張超不想讓這5888元“打水漂”,“如果實在不能退錢,我肯定還是會去上課,不然太浪費了。”
劉浩壓根兒沒想過退錢,覺得肯定要不回來。對他來說,只要培訓班的人不來主動找他就謝天謝地了。因為他沒有參加后續培訓,培訓班的老師還來找過他,告訴他當初老師們也為籌錢犯難,但總會有辦法。“他們讓我不要放棄,機會是自己的,想要改變,就得決絕。”后來還有培訓班的人想加劉浩的微信,已經決心遠離培訓課的劉浩拒絕了。
在劉浩參加的晨讀“社團”里,和他一樣已經不再接觸后續培訓課的人,都覺得這是個“坑”,但培訓沒有因這些人的退出而終止。也有一些同學“覺得培訓班沒什么問題,畢竟培訓班也提供了課程”,他們又交了后續課程的錢,換了一個場地上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