高工資、來錢快,成為像陳榮明這樣的“淘金客”趨之若鶩的動力。“都是老鄉帶著老鄉,當時我們本地做活,一天最多10元錢,那邊都是五六十元錢。”
“我們打工的時候不知道有這個病啊,最后慢慢才檢查出來”。陳榮明介紹說,東川村這里也沒啥企業工廠,光靠種地難以養家糊口。
在東川村里,塵肺病人有的三十來歲、二十七八就不行了。一些從礦上回來的村民選擇了逃避。一位村民說,他沒有去醫院檢查,“檢測出來沒有還好,真要得了怎么辦,我的兩個孩子怎么辦?”
陳廣新就讀的湖北口回族鄉東川中心小學,覆蓋周圍5個村莊。該校老師介紹說,全校一至六年級的200多名學生,將近一半都來自塵肺病家庭,大多是父親患有塵肺病。
一名數學老師告訴記者,他的五年級班上有一名學生,父親患有塵肺病幾年前去世了,隨后母親改嫁了,這名學生只能和年邁的奶奶相依為命。
三間土坯房
對于34歲去世的父親,張榮海印象最深的是看到從井下上來的父親總是滿臉泥漿,鼻孔里都能擠出小石子來
父親因塵肺病去世,張榮海和弟弟成了孤兒。
張榮海還記得,三歲那年,父親帶著他們母子來到河南靈寶金礦打工,身強力壯的父親每天在井下打鉆,母親給礦工做飯,晚上全家人擠在工棚里。
張榮海說:“印象最深的是看到從井下上來的父親滿臉是泥漿,鼻孔里都能擠出小石子來。”由于老家沒什么親人,過年都在礦上,父親說這樣可以多掙些錢。幾年后,父親的身體越來越差,經常咳嗽,最后發展到連走路都困難。
2011年正月,張榮海34歲的父親去世了。
父親留給兄弟倆的,只有位于村子最北頭半山坡上的三間土坯瓦房。從一條隱秘的岔路口向上走去,兩旁是菜園和莊稼地,道路很窄,有的地方用碎石鋪墊,任何車輛都無法進入。分叉的小徑很容易迷路。不要說陌生人,來過這里兩次的學校老師也走岔了,不得已只能詢問村民。
老屋已經有30多年了,是張榮海爺爺留下來的,一間是堂屋,一間是臥室,一間是廚房。周邊零星還住著一些人家,還有一些老房子已倒塌。
兩兄弟搬走后,老屋大門緊閉,門上的對聯也已泛白。兩旁的窗戶沒有玻璃,綠色的紗窗破損后留下了一個個大窟窿。通過破損的窗戶,可以看見爐灶上放著的鍋碗瓢盆。
三個孩子的生活讓同樣身患塵肺病的繼父陳榮明覺得壓力很大。“孩子都是自家的,你不管也不行啊”。陳榮明現在已做不了重活,只能靠做點小活補貼家用,加上收獲的糧食、土豆,家里每年收入大約2萬元。如果身體不好,一年看病就需要花費五六千元。這一年,陳榮明老咳血,冬天要穿很多衣服,一脫衣服就感冒。
在山腳下,卻是另一番景象。東川村正在如火如荼地進行新農村建設,運輸水泥沙石的卡車進出工地,靠近道路兩側,多棟上下兩層的小樓已經建成入住,統一刷上了雪白的墻灰。
夜晚,太陽能路燈準時亮起,照亮了街道。不過,這些并不屬于張榮海和陳廣新兄弟。路燈燈光照射不到他們破舊的老屋。
900元的月補
“土豆是別人給的,只剩下15個了,但第二天我就去叔叔(繼父)家拿了。”繼父陳榮明也確認,老屋里糧食稻谷都有
“塵肺孤兒”的新聞出來以后,張榮海和陳廣新的生活立即得到了當地政府的重視。12月7日,湖北口鄉民政辦主任劉發貴來到張榮海家,為張榮海、陳廣新兄弟倆送來了1000元救助金,東川村村委會安排兄弟倆搬到村委會旁邊剛剛建好的保障房居住。
“來的時候是別人帶來的,說了一些情況。”張榮海回憶說,拍照的記者是當天中午來的,第二天中午就走了,當天中午也沒拍什么照片,下午弟弟放學回來,天快黑了,他們才拍的照片,“土豆是別人給的,只剩下15個了,但第二天我就去叔叔(繼父)家拿了。”
“報道還是和實際情況有出入的”,在張榮海介紹情況的時候,一旁的村委會何主任接過話,“當時是不是和你說,將你們家里的一些情況反映上去,社會上會給你很多照顧,是這樣說的吧?”張榮海像一個犯錯的孩子,點了點頭。
“現在政策好,給孩子低保,還有孤兒補貼,”張榮海的繼父當時因為沒在家,去外面找工作去了,不知道這些情況。他確認張榮海居住的老屋里,糧食稻谷都有。“基本生活肯定有保障”,村委會的工作人員介紹說,兩兄弟父親去世的時候,村委會給安排了低保,母親去世以后,又落實了孤兒補貼,一個孩子一個月600多元,今年10月漲到了900元。
“他繼父對他照顧還是很好的,至少照看他生活是沒問題的”,學校老師向北青報記者確認,學校里面還有比陳廣新家庭更困難的孩子。
樓里的“新家”
陳廣新學習成績并不理想,連續上了兩年一年級,二年級的考試成績也就只有四十多分
12月9日,村委會工作人員陪同前來看望他們的愛心人士來到安置房,剛剛還在樓下玩耍的弟弟陳廣新嗖地一下跑回了二樓的“新家”。